玄瀾闕，這個名字穆晴明當然沒聽說過，婆羅門她也就認識方玨。

也不知道對方什麽身份，她就隨口問：“你說話能算嗎？別到時候我來了，婆羅門卻將我拒之門外。”

“不會。”他簡短回答了兩個字。

就這樣？也不問她的身家背景什麽的，反倒讓人覺得不大確信：“婆羅門招人都是這麽沒有門檻？”

“何出此言？”

“不問身份信息，不問目的，就可以被選為婆羅門的陰陽師？”

原來指的是這個，玄瀾闕語氣淡淡回答：“滄州北門關被稱為人間的鬼門關，婆羅門自然被譽為人間地獄，故而來婆羅門當陰陽師的人並不多。”

說完他似笑非笑看向穆晴明，這麽冒險的事情她毫不猶豫就答應，究竟是為的什麽？

即便他沒問出口，穆晴明也明白他那意思，撇了撇嘴道：“我就聽說婆羅門很厲害，誰知道那麽危險。”

“那姑娘可是後悔了？”

說後悔會失去機會，說不後悔又好像太急迫。

穆晴明道：“既然是你救了我，那你要是希望我來我便來了。”

“這倒不必介懷。”不管玄瀾闕看沒看出她的小狡辯但都沒拆穿，“婆羅門確實需要可以吸收異靈的陰陽師，不過姑娘若是不願意本座也不會勉強。”

什麽意思？

不是說她體質罕見天賦異稟嗎？就不再爭取一下？

玄瀾闕斜睨了她一眼才補充一句：“當然，本座很希望姑娘能來。”

這人可真愛拐彎抹角說話，分明這句話是要說的，卻故意憋著讓人各種猜想後才輕描淡寫地說出來，說得好似不怎麽在意的樣子。

穆晴明也懶得跟他兜圈子，把自己的想法直接擺上臺面：

“行了，咱也別拐彎抹角說話，要真能讓我進婆羅門學陰陽術我求之不得，你那邊需要我提供什麽直接問別繞彎子，讓人怪不得勁的。”

這人說話真是罕見的直白，不過玄瀾闕還真沒什麽要問的，但她非要求個問的話，他抄起手站姿漫不經心的樣子，隨口問：“姑娘為何要學陰陽術？”

“要保護一個人。”

“看來那人對你十分重要。”

“當然重要。”

這個果斷的理由當真讓人無法反駁，玄瀾闕轉身望向山下，既然她這麽直接，那他也便如實告訴她：

“這世上陰陽師有千萬，想來或能來婆羅門的卻並不多，因為婆羅門不反對吸收異靈的靈力提高自身修為，而此舉被大多陰陽師稱之為邪修，是名門正派所不齒的。”

“婆羅門的弟子大多都可吸收婆羅之境異靈的能力，以此削弱婆羅之境的力量又提升自己。這種捷徑被提倡就會有人依賴上，從而導致被反噬的弟子與陰陽師不計其數。”

“而即便量力而行吸收了婆羅之境靈力的，也會隨之靈力的耗用導致吸收進來的外力被消耗掉。”

“至今為止，姑娘是本座見過的，唯一一位吞噬了婆羅力量卻毫無靈力反應的人，故而本座想讓你進入婆羅門。”

這麽說穆晴明就大概明白了。

而且他說，婆羅門允許將吸收進來的靈力當自己的力量使，這對她這個毫無陰陽術基礎的人，簡直再合適不過。

站在山邊的玄瀾闕回過身看她，風吹得他長發與白袍飛揚，那張如同桃花雅致的面容，讓風都眷戀不舍，他微微揚起嘴角問：

“本座如此說，姑娘可還想來婆羅門。”

“來。”

這孩子確實有些特別，玄瀾闕目光淡掃了她一眼。

一只仙鶴正巧從他身邊經過，他擡手輕撫仙鶴的背部，便將手中多出的一根白色翎羽遞給她：“那麽，下個朔月夜來此處見本座。”

這信物會不會太敷衍了點？

穆晴明接過那根看起來挺普通一根羽毛，擡眼看他：“你不是逗我玩兒吧？”

“怎麽？”

穆晴明拿起那根羽毛：“你隨便拔根鳥毛，也太隨便了點。”

“呵。”玄瀾闕失聲笑，“那姑娘想要何物？”

她上下瞧了他，也沒見身上有其他物件，連塊玉佩都沒有：“其實拿什麽信物也沒什麽要緊……”

關鍵是人得有誠意，不然給箱金子也沒用，但說這些沒啥意思。

“你等我一下。”穆晴明突然想到什麽，嘴角吟出狡黠的笑意，低頭招了招，邁出兩步撿起一塊小石頭，走回玄瀾闕的面前遞過去，“下個朔月夜拿著這個在這裏等我。”

玄瀾闕看一眼她手中的石頭，一時之間居然不知該如何反應。

穆晴明掂了掂石頭，滿眼促狹：“快拿著啊。”

他給的羽毛她都收了，怎麽的，不肯收她的石頭啊？

玄瀾闕再次忍俊不禁，擡手從她手中拿了那枚，當真十分普通的石頭：“本座便拿著了。”

“啊。”穆晴明捏了捏指尖的灰，他現在知道她拿根羽毛是什麽感受了吧？“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玄瀾闕將石頭捏在手裏看過來：“這裏是往生崖。”

“好。”

穆晴明折身往下山道走，到臺階旁她轉過身來。

那人與仙鶴依舊立在臥松之下，白衣若素，黑發輕揚，好看得如同天外飛仙，穆晴明對他扣手行禮。

“救命之恩我記著了，謝謝你。”

說完她才繼續離去。

穆晴明到了山下，發現四周不是山就是林，只得從袖袋裏找出方玨給的地圖，發現往生崖跟寒潭離得十分遠，她要走到寒潭估計腿都得走斷了。

正在此時，從林間走出一位大約八、九歲的藍衣小童，他牽著一匹棕色的馬走到她面前，對她行了一個禮，用稚嫩地聲音說：

“小的文修見過晴明姑娘。”

小小年紀的文修，身上卻一股謙和溫順的氣質，他繼續彬彬有禮道：“姑娘要遠行，用此駒方便一些。”

他知道她叫晴明，穆晴明回頭看身後高高的山頂，小童看來是玄瀾闕指派的，這舉動還算有點誠意。

早知道就不贈他石頭了。

穆晴明接過馬繩：“替我謝謝那位贈馬人，就說下次穆晴明給他帶好酒來。”

語畢策馬往寒潭方向疾馳。

她得盡快找到衛榮跟方玨。

來到寒潭附近已是下午。

寒潭附近圍著警戒線，聽看守人說話的意思，是前兩日方玨師兄進寒潭尋妖鏡雙笙，同行一名陰陽師至今下落不明，此刻方玨師兄還在寒潭施法搜尋。

前兩日？

她跟雙笙打鬥到昏迷，居然過去了兩天？

衛榮他們估計都以為她人沒了吧。

穆晴明便立刻下馬準備進入寒潭的警戒線內，卻聽到不遠處傳來大聲的制止：“玨師兄有令，不讓任何人進入寒潭……”

穆晴明尋聲望去。

一個穿著婆羅門修行服的弟子，拉住一個穿著淺青色衣袍，面戴一張白色面具的人。

那人頎長的背影與著裝讓穆晴明楞了一下，下一秒邁開步子跑過去，她一把扣住那弟子要抓青衣人的手腕，厲聲喝：

“你要動誰呢？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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